水仙之叹(散文)
文 / gunpose
养水仙已有近三个月了。
生病的时候买的,刚买来就碰掉了一个芽,后来就因此将那球茎扔掉了。水仙开始就是如此悲惨,那一阵子我真担心它活不了。
于是我便格外关注地看着它抽芽,长大,抽更多的叶,长得更大。再然后,碧玉般的叶子中间扎出了翡翠柱一般的茎,茎头上顶着一个小花苞,鼓鼓的。外面那层薄膜,仿佛初生小兽的眼皮一般,期待着有一天睁开来看望这世界。
我比它期盼得还要厉害。我期盼见到它的姿容。而这期盼的日子也真漫长,天天巴望着,它却躲猫猫似的藏了一个半星期。
而后终于裂开,里面的骨朵探出头来,又象机警的小兽,又象羞涩的少女。看到一簇簇的骨朵,我想,那花容重可一睹了吧,然而不,它还要矜持,矜持一如大家闺秀,迟迟不肯露面;矜持一如当红名角,难得一闻其声。等待中,一个星期仿佛一个月那么长,让惊喜变成了焦躁。
正当我以为那些花骨朵快要死掉的时候,它们竟争先恐后地开了,先是一两朵,后是五六朵,竟至十余朵。它们敢是怕错过什么好节气吧,可现在是深冬季节;它们敢是怕太少了不够喧闹吧,可第一朵初放的时候,我们就已经很是惊赞了。
你为什么不再矜持了,变得如此张扬呢?难道你的根与茎不再那么不起眼了,可以炫耀了?难道你的叶子不再碧如美玉,要用花去吸引观众了?难道你的水盆太粗陋,你要彰现你的不同于环境的幽雅吗?亦或是你的不再洁白朴素,你要与玫瑰紫葳争奇斗妍?你的香味不再清幽淡远,你要学那木犀郁金香,喷香吐味?面对我的问题,你嫣然地笑,默然不语。
看你的神态,亭亭袅娜,似清丽的女子,翘然顾盼。怪不得有人形容你为凌波仙子,你真是婀娜轻盈!素雅的白花,融于素壁之中,金黄的酒杯一样的花蕊点染出你的不凡。碧绿雪白与金黄,清水鹅卵石……你定是从幽静的山谷中走出来的凌波仙子!可是,你为什么不再矜持,如此怒放了呢?
仿佛生命只有一瞬的时间,仿佛两个多月之后你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存在,你那么肆意地开着,全然不顾——全然不顾我的悲叹:慢点开啊,慢点!你可知你在盛放的时候,便埋下了枯萎的结局?你可知花朵凋零后你将枯萎?你可知花朵凋零枯萎后,你将被丢弃的命运?可你全然不顾,只沉浸在生命的怒放中,仿佛你是一个有无限创造力的主,将自己的生命与能量无穷地释放出来,创造出美,创造出惊赞,创造出慨叹。你就那样盛开着,全然不顾我的悲叹:惜花才怕花开早啊,开早了就谢的早,便是对着那不再有希望的残骸冷漠的日子了。——可你全然不顾!
你全然不顾是否有影像为你记录,是否有文字给你描写。你只自顾自地开着,无言地教给我绽放生命的道理。